2024年11月17日 星期日

敬老主日

 

崇拜青春

有朋友成功申請綠悠卡,取卡後,他立即使用。目的不是要享受二圓乘車的優惠,而是渴望有機會被港鐵職員查他身份證,以此證明他的外表年齡與實際年齡的差距。簡單一句,他期望有人向他說,「你不像六十歲。」縱使政府積極打擊濫用綠悠卡,但沒有港鐵職員查他身份證。結果,他很失望。

說回來,為何長者喜歡別人稱讚他年青,甚至凍齡?為何有人以年青欣賞長者?反轉來說,為何當你向長者說,「你又老了」時,長者多會認為這不是稱讚,甚至是一種冒犯呢?說到底,這是對青春的祟拜,偶像化青春。在崇拜青春下,有年輕人以青春無悔為由,要為青春留下痕跡。例如,因青春,有青年人要浪跡天涯、要嚐試食大痲等。我明白青年人趁未組織家庭、身體健康和不怕錯誤,所以,多四處走和嘗試不同事物。我讚成,但青春不是「大晒」呢!青春不是青年人的護身符。

在青春崇拜下,中年人急住要留住青春,方法之一是保持身體。女人勤做護膚、健康飲食、多做運動。否則,女人衰老得很快。男人專注脫髮問題和「中央肥胖」,避免成為中佬。面對青春消逝,中年人顯得不習慣,甚至自信心低落。有趣的是,中年人的成熟是青年人沒有的。成熟不只是做人處事,更是一種穩重、自信,甚至因多年經歷留下的蒼涼。中年需要裝扮,不要給人一種老倒感覺,但絕不是扮年青。

長者仍有活力和好奇,但不再青春已是事實。長者可以為青春重新定義,但長者已是長者了。我們不需將長者規範在一定範疇上,但同樣,長者也不需以倣效年青人為目的。長者有他們的生活選擇和節奏。他們需要適應和享受老化過程,不需遺憾青春而逝,反而趁可以有的空間和資源,多為青年人添加支持力,讓青年人的青春可以更多姿采。反轉過來,長者也從中感受到他們曾有的青春。

我的青春走了,但仍有機會跟青年人走一段路,總是開心的。他們是我的兒女、學生、教會的人、陌生青年...。

有甚麼快樂的事

參加一個活動時,負責人問,「有甚麼快樂的事使你覺得仍值得生活?」參加者兩人一組,聆聽的那位只做聆聽者,不需要有甚麼回應,只需要點頭,微笑表達多謝分享,送上祝福。

「有甚麼快樂的事使我覺得仍值得生活?」這問題與人的年齡有一定關係。與我同組的30多歲年輕人分享他的太太和兩個孩子。至於我,一個六十歲的人,我說,「這個世界很有趣,不斷有新事物、新思想(包括電影)、新人類出現。這一切使我很好奇,吸引住我。我不想離開世界,因為這世界有很多野睇,我睇不完。」我這番話帶來三個課題。

第一,若我失去對世界的興趣或世界不再使我有興趣時,我還仍覺得值得生活嗎?又若快樂的事是客觀與主觀的相遇的結果,主觀的我如何令客觀變化或主觀的我如何適應客觀的變化?心境固然重要,但參與令世界變得有趣也重要。第二,神學上,強調快樂是否正確?例如,主耶穌基督是為拯救眾生而生,而他是受苦的僕人。那麼,強調快樂的事是否不應是基督徒應的生活緣由?快樂的事不必然是物質主義和享受主義,為別人福祉是快樂的事。第三,縱使我認找到快樂的事使我覺得仍值得生活,但若上主卻不給我時間的話,我會變得不快樂嗎?

我肯定世界很有趣,所以,在體力和經濟可能下,我會多享受和發現這有趣的世界。按有趣的邏輯,上主帶我去的上主國仍會很有趣。我不會比較上主國與受造世界,因為他們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對上主國充滿憧憬,但要離開一個仍有趣的環境總有不捨。若要離開,我祝福仍在世上的人,可以找到快樂的事,讓自己值得生活。

生活要隨意

十二月,我將到英國和羅馬利亞。朋友問,你不是去了這兩地很多次嗎?為何選擇冬天到歐洲,太寒冷了?我答,「上網遊覽機票網站時,發現來回歐洲只需五千多,價錢吸引,我就買了機票。」朋友聽到我的解釋有點愕然,因為我的理由太隨意了。說回來,退休人士比其他人更有本錢,隨意地生活。隨意含意不受太多限制、不需太多顧慮、不需太多計算。可以很有計劃,也可以即興;可以很有安排,也可以隨遇而安。

是否一定要經濟充裕才可以隨意?這不一定。退休者不要以為自己可以活到一百,用錢用得合理就可以了,不需太吝嗇。我計劃在七十歲那年就提走人壽保險金額,與家人一同享受多年儲蓄的成果,不要等到行不動才享受。退休者相對地關注健康,但間中一餐半餐不健康飲食不會對身體構成嚴重變化。想食就食,放膽地食。年齡給予我們一定限制;同時,年齡也使我們突破限制。前輩說,「長者不怕死,因為知道那邊近;反之,中年人更怕死,因為他們不接受死亡可以這麼近。」

顧慮主要是由人際關係而來。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家。雖然不排除日後他們可能間中仍需要我的支援,但這支援不像他們年輕時那麼緊貼。簡單來說,我不用安非他們每日飯菜、接受,甚至陪讀。話說,我想邀請一位退休公務員到我課堂分享,他回覆,退休時,簽了一份守密協議,所以,他只好婉拒了我的邀請。查實,我的課堂不會是「爆料」,但他認為安全一點較好。原來,有些工作不會因你退休而可以隨意,反而仍被昔日工作牽制。想到這裡,我興幸自己當年最後沒有當上公務員。

10多年前,朋友邀請我到一間日本餐廳晚膳。這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點菜時可以不看價目。那餐食得很暢快。結帳時才知道這餐廳是請客朋友的店。另一經驗是論文出版。在那刊物出版是學者會計算的事,因為這影響他的學術地位。隨意就是打破這計算思維,隨意地投稿和出版。

晒命

            晒命又被寫作「曬命」,香港俚語,指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優勢,從而抬高自己,貶低他人。跟兒女有關的晒命就是退休者會常向朋友講自己兒女的成就或威水史。一位朋友跟我說,「我不太喜歡跟那些中學同學相聚,因為他們總喜歡講自己兒女的成就。查實,我連他們是否有兒女、有多少兒女都不知道,也無興趣知他們有甚麼成就呢!」

        講者無心,聽者有意。所謂晒命者可能很單純,見到老友,分享生活事,兒女生活就是範疇之一。再者,所謂晒命者從兒女身上獲得的榮耀可能比自己一生獲得榮耀多。所以,所謂晒命者只想建立沒有或漸退自我身份,無意貶低他人。這是聖經說,「子孫為老人的冠冕」(箴十七6a)。雖然所謂晒命者無意貶低他人,但沒有有成就兒女的聽者總不是味意,甚至有些苦澀,尤其講者講到眉飛色舞。

            相反,若不是分享兒女的威水史,而是他們的艱難,聽者可能沒有因此感到不舒服,反而多了一份同情,彼此守望。例如,若分享到兒女被捕、被起訴和被判刑,又或離婚等,聽者一定不會感到煩厭。然而,這些都是難以啟齒的課題,所以,只有報喜不報憂。

說回來,兒女們歡喜父母在他們朋友時講他們的是與不是嗎?我相信絕不部份兒女會不會歡迎。第一,這是兒女私隱,好的或壞的不要傳,要獲得他們同意。第二,父母要知道長大的兒女是獨立個體,他們的成就與否不一定要跟父母有關係。相反,父母也不要覺得,兒女令你丟臉。第三,長大的兒女也不想沾上父母,因為這可能是很大壓力呢!

正確理解「子孫為老人的冠冕」是;第一,冠冕肯定不是從晒命而來;第二,冠冕也不是兒女實現父母對他們的期望(包括成就、生兒);第三,冠冕更不是獲兒女供養。原來,「子孫為老人的冠冕」只有一個很簡單意思,即不用老人憂心,兒女可以好好和平安生活就可。減少父母的「養兒一百,長憂九十九」的長憂年日就是冠冕了。

 

 

 

 

 

 

 

2024年11月9日 星期六

不收盡收成


今天的舊約聖經(申廿四17-22)吩咐以色列人要關懷身邊有需要的人。在當時的農業社會,他們不是透過捐款或物資來幫助他人,而是在收割時留下部份農作物。有趣的是,留下部份農作物是透過遺忘帶走、不收盡收成和果實自然掉落在地上而來。從管理資源的角度來看,這不是最有效率的收集方式。舉例來說,如果每個人都記得帶走所收割的,累積給有需要者的物資就很有限。同樣地,如果沒有明確界定何謂「不收盡收成」,剩下的可能會很少。為什麼上主選擇這樣低效率方式來收集物資,幫助有需要者呢?

第一,要將幫助有需要者變成一種習慣。不是因為碰巧遇見有需要者才遺忘帶走農作物或不收盡收成,也不是因為呼籲,而是因為這是應該做的。重點不是有需要者是否需要,而是預留給有需要者是他們生活。

第二,每個人都有份參與照顧有需要者。不是只有富裕人才能不收盡收成或不拾起自然掉落在地上的果實,而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參與,甚至貧窮人也能夠。「賣旗」就是一個例子。

第三,要講述上主拯救他們的故事。跟父母一起收割的孩子問父母為何不收割還有橄欖和葡萄的樹時,父母向他們解釋時就提醒了他們,他們在埃及作奴僕時,上主曾經拯救過他們。同樣,上主也愛,並會拯救今日有需要者。

將幫助有需要者成為習慣、肯定每一個人都有能力幫助有需要者,並體會上主對有需要者的愛是這樣安排的目的。

我們現在生活不再是農業社會。那麼,我們該如何實踐聖經的教導呢?有人開玩笑說,「留下一點飯菜或飲料」給有需要者。若是,我們說,這是對有需要者的侮辱,不是關懷。反而我們可以思考如何透過日常小事來準備幫助有需要者。例如,如果每天有十元零用錢,可以留下五亳子,儲起來,隨時準備幫助他人。吃漢堡包餐時,可以選擇較便宜的,將節省下來的錢儲起來,準備幫助有需要者。如果可以提早出門和步行,不乘車,節省一些路費,隨時準備幫助有需要者。這些儲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有需要者。要記得上主救贖了你,上主也同樣拯救有需要者。我們竟然被上主邀請,與祂同工,救贖有需要者。這是何等羨慕的事。

2024年11月3日 星期日

「我可以如何協助你?」

 

         一個專為殘障者設計的創作活動,參與的殘障者被稱為藝術家,藝術家卻自稱為支援者。殘障者不是參加者,他們是活動的主角,自由地創作,真正藝術家。支援者是協助藝術家達成其創作,輔助角色,沒有本身創作計劃。支援者向藝術家說,「我可以如何支援你?」我沒有機會在這活動中,但對於他們的角色掉換覺得很有興趣。例如,醫師與病人、老師與學生、牧師與信徒等是否可以角色掉換呢!

            專業醫生是輔助角色,協助殘障者活出他們想要的豐盛人生。因此,醫生要謙卑地問殘障者,「我可以如何支援你?」可惜的是,在醫生與病人的關係中,醫生通常被視為主角,而病人則是配角。病人被期待聽從醫生的指示,而不是醫生主動要聽病人的需求。專業老師的角色是協助學生發揮潛能。因此,老師要謙卑地問學生,「我可以如何支援你?」現實是,老師已有標準量度學生,學生要達標,學生不覺得老師是支援他們。牧師是輔助角色,協助會友認識上主、培養德行、跟隨耶穌。因此,牧師要謙卑地問信徒,「我可以如何支援你?」然而,牧師只懂講離地的信仰時,信徒沒有得到甚麼牧養。在餐廳、商店和商場工作的服務員很明白他們是協助顧客,即配角,顧客是主角。這份服務態度很難在專業人士身上發生。當然,不是醫生的病人可以問醫生,「我可以如何支援你?」;不是老師的學可以問老師,「我可以如何支援你?」;不是牧者的信徒可以問牧者,「我可以如何支援你?」。

            話說回來,角色掉換困難在於:(一)專業者不相信非專業者掌握相關知識,懂得發問。當非專業者都不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甚麼時,專業人士只有主導與非專業者的接觸。這說明了知識就是權力。(二)專業人士的自主性。自主性牽涉對專業知識的運用、判斷和自由。這與要求專業人士成為協助者就有些困難了,因為他們自覺被動了。我認為「我可以如何協助你?」可以改變人際相處。當父母以協助者身份照顧和培養孩子、孩子以協助者身份幫助父母做父母、妻子以協助者身份幫助丈夫做丈夫、丈夫以協助者身份幫助妻子做妻子時,對方不僅被尊重,援助者也認識自己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