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2日 星期日

善與惡

若惡是善的缺乏,善可以說是實現生命的應然,生命的應然包括欣賞生命尊重生命和維護生命。我不知道作惡者是否需要勇氣作惡,但肯定的,作善者需要作善的勇氣。

今日,我們所聆聽的聖經(可14-29就是一個關乎善與惡的故事。簡單來說,代表作惡的希羅底因為施洗約翰指責她與她的叔仔結婚而充滿仇恨,甚至想殺害他。對於希羅底的反應,我們有些疑問。第一,施洗約翰批評的言論是一項置死的罪嗎?對希羅底來說,這問題不是問題,因為她不覺得他人的生命有甚麼價值可言。她只看見自己是人,其他的人不是人,沒有生的尊嚴。第二,難道約翰不公開批評希羅底,公眾就不知道這事嗎?我認為公眾已略知此事,只是沒有公開批評希羅底。那麼,希羅底的惡不只是做了甚麼惡事,更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的惡,不容許別人講自己的惡。原來,作惡關乎裝睡,自我欺騙。至於希律,他可能也有希羅底對施洗約翰的不滿意感受,所以,他認同將約翰下在監,但聖經說,「因為希律怕約翰,知道他是義人,是聖人,所以就保護他,雖然聽了他的講論十分困惑,仍然樂意聽他。」若希律仍有善的話,那就是他願意聆聽、被挑戰,不將自己看為絕對。

第三,施洗約翰是否很有社會影響力,以致希羅底恐怕他的言論成為社會輿論?或許,約翰是否很有社會影響力不是重點,而是希羅底缺乏對他者的寬容。希羅底的惡是她容不下異於她的他者,以致她選擇用暴力將他者滅聲。對他者的滅聲不只含意其自我澎漲,更將個人延伸至個人以外的世界,消滅他者成為她必走之路。至於希律,他沒有考慮要滅聲,反而努力保護約翰。若要說希律仍有善的話,那就是他願意容許批評他的他者可以存在。

以上簡單對善與惡的討論很像剛在星加坡發生的Amos Yee事件。簡單來說,Amos對已故星加坡前總理李光耀的批評和諷刺卻換來被關押、判刑和懲罰。像希羅底一樣,星加坡政府是裝睡的政府,不願意面對自己的惡,不容許別人說出它的惡。不只如此,它容不下他者,以暴力恐嚇和滅聲,以維護虛假公義和宗教和諧為藉口。說回來,我以上對希羅底和希律的描述總有一點二元論味道。即希羅底是惡,而她是女性;希律是善,而他是男性。然而,我的分享還未結束,請繼續聆聽。

若說希律是善,這只是指出他仍有一點善心,但最後,他將這顆善心也消滅了。希律的惡是與希羅底結婚。簡單來說,這裡所指的希律王是安提帕斯,他要跟他同父異母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羅底結婚,而這導致他和希羅底分別與其妻子和丈夫離婚。施洗約翰對他們的批評是基於不合摩西律法(利廿21)。雖是如此,但希律仍有空間悔改,並作善的可能。例如,第一,他可以不抓約翰,但為了滿足自己對希羅底佔有的慾望,他在這事上讓步了。第二,希律被約翰的為人和言論感動了,甚至願意保護他免被殺害。這是悔改的開始,但他卻沒有勇氣行善將他放監,不參與希羅底的惡。他在這事上妥協了。第三,為維護所謂公眾的面子,希律對希羅底女兒不合理的要求缺乏勇氣去拒絕,反而接受殺約翰的要求。他最終被惡所勝。

坦白說,有那個人是義人呢!我們都是罪人,也被罪所勝,缺乏勇氣堅持善和行善,拒絕惡。然而,上主卻給我們不同機會,讓我們在作惡中仍有悔改機會,燃點我們心中的善,但我們很多時沒有作出適當回應。結果,我們被惡所佔據,甚至成為惡的同謀者。在善與惡的選擇,求上主憐憫,讓我們有自我批判能力、容納被批判的聲音,以善對惡,並有勇氣維護他者的尊嚴和價值。


2015年7月1日 星期三

看到甚麼比如何看來得基本 (香港民主發展)

行政長官選舉的政改方案被否決後,大家都很關心香港民主發展。 在人大八.三一框架下,爭取民主是否只是口號,沒有實質意義? 中共政治有轉化可能嗎? 表面看來,這屬於政治學的 範疇,但也屬於神學範疇,因為上主在場,而歷史絕非只由某些人決定。所謂神學範疇,基本上,它不是關乎對所看見的解讀,而是關乎看。看比解讀優先,即看到甚麼,問題才產生,解讀才有需要。看不是如何看 how to see),而是看到甚麼 what to see)。有別於政治學的看,神學的看不是一種對社會分析的結果,而是一種靈性的觸覺,一種關乎生命態度和選取。那麼,神學的看如何看政改方案被否決之後的香港?

香港當下的歷史經驗(民主遙遙無期)不是香港獨有經驗。事實上,不同地區和社會比香港情況更嚴峻。例子之一是緬甸。不只今日洛興雅人(穆斯林)面對緬甸政府對他們的暴力,其他少數族裔也遭壓迫。此外,緬甸政府沒有遵守它1948的承諾,讓數個加入緬甸的少數族裔省自決其與緬甸的關係。又為了排斥昂山素姬當選總統的可能,軍政府醜陋地修改總統選舉法,以人治取代法治。若要講壓迫、失望和無力感,很多地區和社會的人們比我們艱難,但他們拒絕投降,以耐性投入生活和堅持美善。提出他們的遭遇,不是要透過比較,令身在香港的我們舒服點,而是要指出在不同受壓迫的地區和社會仍有人堅持不向以偶像形式出現的國家權勢下拜同時 我也要指出以偶像形式出現的國家權勢沒有絕對權力將人民完全打倒。這使我想起《列王紀上》第十九章有關以利亞的經驗。當以利亞以為他是最後的真理堅持者而自憐時,原來仍有七千人未曾向偶像巴力下拜。神學的看沒有輕視政權權力的堅固,也沒有天真地相信無權者的大能,反而看見日常生活的美善小事看見有人認真和真誠地生活看見有人擺脫一己生活方面的關懷,與其他人就彼此共同關切的事情有所交流和投入。就是這些小事賦予這城市的生命力,而這不是權力和制度可以給予。雖然制度的扭曲可以破壞生活世界,但以偶像形式出現的國家 權勢沒有絕對權力將人民完全打倒。耶穌看重窮寡婦捐的兩個小錢(馬可福音十四42),又選擇以最小的芥菜種子比喻天國(馬太福音十三31-32),甚至說,「人在最小的事上忠心,在大事上也忠心。」(路加福音十六10民主之路雖然崎嶇,但它沒有阻擋我們在日常生活行公義,好憐憫 ,反而在日常生活行公義,好憐憫,民主之實現已近在眼前

神學的看不僅關乎視域,更牽涉以甚麼態度去看,即以慈心、悲心、 謙讓和耐性去看。慈心是因對他者的愛,悲心是因對他者不幸遭遇而來的憐憫,謙讓是因坦誠自我批判而產生對他者包容,耐性是因有勇氣接受現實的無情而來的持續堅信。這些態度不是甚麼看透萬事或看破紅塵,反而讓人更投入參與社會。若如戴耀廷所說,和平佔中是一場覺醒運動,我們在爭取真普考之路和雨傘運動體會了「命運自主」,但缺乏慈心、悲心、謙讓和耐性的「命運自主」只會帶來失望、自義和排斥,因為我們已被自己蒙蔽了。神學的看不是對不同的看之一種補充,而是一種另類的看。查實,這另類就是回復人的應然,一種人們已忘記、不相信和無力的回復。我們需要上主幫助


政改方案被否決後的香港將會怎樣?如何繼續爭取民主?神學對此沒有甚麼高見,但神學的看看見日常生活小事的革命性,並以慈心、悲心、謙讓和耐性去看世情這是我們基督徒在七一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