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8日 星期日

擁抱那不受歡迎的 (太一18-25)


擁抱那不受歡迎的

聖誕節是一個見證和平、分享、救贖和同在的節日。正因如此,聖誕節充滿感謝歡樂和慶祝。我們如何演譯2016年聖誕節?又這演譯將如何塑造2017年教會方向和基督徒的人生?按今年的三代經課 (太一18-25),我認為擁抱那不受歡迎的 (Welcome the Unwelcome)

不受歡迎的孩子

故事描述馬利亞懷孕,但約瑟對她的懷孕很有保留,並決定要解除與馬利亞的婚約。聖經沒有說明約瑟決定的原因,但我們可以想像有幾個可能(一)這跟約瑟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將有權利承繼約瑟的一切。繼承不必然牽涉財產,而是一種繼後香燈的繼承(二) 究竟馬利亞是一個甚麼樣的女子?表面看來,她是敬虔,甚至賢良淑德,但隱藏的她卻亂搞男女關係。跟一個雙面人結婚是危險的(三) 馬利亞可能已跟約瑟說了其懷孕的事由,甚至約瑟也可能接受馬利亞的解釋,但約瑟卻不願意承擔這使命。約瑟只是一個木匠,一個普通的老伯姓,要參與拯救以色列人的責任實在太重了。不論基於那個理由,約瑟傾向不接受這孩子。這孩子成為不受歡迎的孩子

至於馬利亞,馬太福音沒有詳細交代她的感受。按一般常理,馬利亞也活在矛盾中,即順服上主還是堅持身體的自主性,選擇孩子還是約瑟。懷孕的是馬利亞,她對自己身體應有話語權,不須外人指指點點,但現實是,她不能不受別人影響。這可能是很多婦女當下的遭遇。事實上,孩子的不受歡迎也是對馬利亞的受不歡迎。

以馬內利

在這件事上,孩子是被動的他沒有自己的聲音他的命運是由他人決定的。沉默的孩子、無助的孩子、無力的孩子,誰為他說話?誰擁抱他?故事的發展是上主的使者為這孩子發聲,更重要,上主的使者說,這孩子是以馬內利。」以馬內利是上主與我們同在的意思,即上主與這孩子同在,擁抱他歡迎他和愛他。上主與這孩子的同在,不只適用在耶穌身上,更適用於任何生命,因為每個生命是上主形象。那麼,以馬內利不只是對耶穌的一個專稱,更是上主對生命的態度和應許,即上主擁抱歡迎和愛每個生命。

假設約瑟最後真的選擇拒絕聽從上主使者的要求,但這孩子不會因此而有缺憾他是被上主擁抱歡迎和愛。又假設馬利亞到最後選擇結束懷孕,但這死去的孩子仍是上主擁抱歡迎和愛那麼,教會和基督徒可以如何在當下社會見證以馬內利,擁抱那不受歡迎的

擁抱那不受歡迎的

最直接就是那些被墮胎的孩子2013年為例,新生孩子有57000多,墮胎的有10000我不是要怪責進行墮胎的父母(因為他們已經很艱難了),也不是要倡議更嚴格墮胎法例因以馬內利,我們可以從積極層面踐行上主對那不受歡迎的擁抱歡迎和愛例如,香港的母親的抉擇(Mother’s Choice,天主教會的出生權維護會(Birthright Society。因以馬內利,我們可以多一步思考社會政策和資源如何支援那些身心障礙的孩子及其家庭,讓有障礙的人仍經歷被擁抱歡迎和愛

此刻,我特別紀念那些在敘利亞受到戰火威脅,甚至轟炸的人。一場由政府不公義和殘暴對待示威者的事件漸漸演變成內戰,後來伊斯蘭國加入,佔據敘利亞某些地方,並實行其恐怖管治,到現在俄羅斯參與,令內戰持續。在戰爭下,前方是不受歡迎的,消滅對方是目的。由2011年至2016年,因戰爭而死的人已高達40萬。看見一張又一張受戰爭傷害孩子面孔的照片時,我們流淚了。誰去擁抱歡迎和愛他們呢?

那不受歡迎的,更有同性戀者、露宿者、拾荒者、病患者、老人、新來港人士等。有他們在我們教會裡嗎?又或教會在他們那裡嗎?

你的回應

教會習慣為每一年定下主題,例如,往下扎根,向上結果等。不妨考慮為2017年,定以馬內利年,即上主擁抱歡迎和愛那不受歡迎的。除了憐憫外,上主擁抱和歡迎要我們去除偏見和害怕只有與那不受歡迎的真實接觸,我們才發現,我們在擁抱時,我們也是被擁抱歡迎和愛

2016年12月4日 星期日

不容易的悔改(太三1-12)



若問,有權力者抑或沒有權力者較容易認識和承認自己的罪呢?」或許,很多人會很快回應,這是因人而已,所以,有自大和偏見的沒有權力者,也有悔意和悔改的權力者。社會身分和制度上的權力對人認識和承認自己的罪真的沒有影響嗎?奇怪的是,施洗約翰沒有特別針對一般接受悔改的洗之人,但卻批評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的受洗。他說:「毒蛇的孽種啊,誰指示你們逃避那將要來的憤怒呢?你們要結出果子來,和悔改的心相稱。」(太三7-8)這是施洗約翰的偏見嗎?還是一個人的社會身分和權力影響他對罪的認識呢?

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

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是甚麼人?簡單來說,撒都該人認為他們是最傳統的.他們只接受律法書(摩西五經)作為權威,認為其他書卷是非純正。他們不會接受法利賽人相信的教義,其中包括死人復活、天使和死後審判等。雖然撒都該人是一個宗教群體,但他們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政治力量,因為在當時以色列人社會,宗教跟政治分不開。撒都該人主要代表祭司階層,生活世界主要是聖殿.聖殿是當時以色列人生活的核心。當聖殿於70年被毀後,撒都該人式猶太教也漸漸消失。

至於法利賽人,他們是平民,沒有世襲,是知識階層。他們不只接受律法書,更接受長老的傳統,即現時大部份的舊約。撒都該人傾向視聖殿的宗教活動為核心,但法利賽人價傾向視遵守摩西律法才是最重要。所以,他們花時間詮釋摩西律法,定下種種規條,並以此規範平民生活。法利賽人式猶太教在猶太人中扮演重要角色,不但因為他們最接近平民,更因為在沒有聖殿日子,他們成為猶太人信仰權威。

某層面來看,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是矛盾的。粗略地說,撒都該人代表建制權力,法利賽人代表建制以外的權力。然而,所謂法利賽人代表建制以外的權力也很有權力,成為另一權力核心,不但因為有法利賽人曾是祭司,更因為他們對平民的生活形式很有決定性。這解釋為何施洗約翰和耶穌很多時都針對有社會地位和權力的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

你們要悔改!

當施洗約翰說,「你們要悔改!因為天國近了」時,我們曾聽見打劫的、殺人的、賭徒、吸毒者等的悔改故事,但甚少,甚至沒有聽見那些有權力者悔改的故事。例如,我們沒有聽過中國政府領導人承認錯誤,並悔改; 沒有聽過特首梁振英因其撕裂社會而承認錯誤,並悔改;沒有聽過警察因其濫權而承認錯誤,並悔改;沒有聽過學校管理層因其出賣教育而承認錯誤,並錯誤;沒有聽過議員因在立法會宣誓玩大左而承認錯誤,並悔改。甚麼使他們這麼困難承認錯誤和悔改?是他們面子比打劫的、殺人的、賭徒、吸毒者等人厚還是薄?

第一,每一個人都受其視域限制。例如,講道者只看見你們面前的樣子,但坐在你後面的人卻看見你手上電腦的活動。然而,如何看漸漸不再是人的自由選擇,而是人的社會身分,構成人的本身。所以,老闆很少明白下屬的辛苦、老師很少明白學生的艱難,高官很少明白市民的緊張。當然,市民,下屬和學生也不會明白政府,老闆和老師,但不同的,政府,老闆和老師是有權力的,可以決定市民,下屬和學生等生活和將來。

第二,有社會身分和權力者多是口不對心。某層面說,口不對心不是有社會身分和權力者的專利,但他們卻是最有能力做到的,更經常做。例如,經常說排名沒有意思、珍視教學、鼓勵通識的大學是最口不對心。我們的政府何嘗不是常說,急市民所急,但現實是如何呢?當口不對心成為權力者文化特性時,他們不會承認錯誤,並悔改.縱使有,也多是口不對心

第三,社會地位和有權力者的犯罪多是集體犯罪,即他們不是自己犯罪,更要求集團的人跟他們一起犯罪。不是因為一起犯罪比較開心,而是因為一起犯罪才會對擁有的社會地位和權力者之保障所以,在權力集團的裡異見者總會被排斥或自行離職

天國近了


或許,有人說,不要理會別人悔改與否,主要是個人做好。對,我們要承認錯誤,並悔改。但教會要追隨施洗約翰「在曠野有聲音呼喊著:預備主的道,修直他的路」,有責任向有社會身份和權力者和群體,指出他們的罪,並說,「現在斧子已經放在樹根上,凡不結好果子的樹就砍下來,丟在火裡。」教會不要欺善怕惡,只向打劫的、殺人的、賭徒、吸毒者宣講悔改之道,更要積極向口不對心的有社會身分和權力者,以集團形式出現犯罪的有社會身分和權力者宣講悔改之道。此外, 基督徒太快將自己認同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以致看不見真正濫權的法利賽人和撒都該人.

2016年10月15日 星期六

你可以悲傷,但是不要放棄 (路十八 1-8)


主耶穌說,「常常禱告,不可灰心。」為何禱告會灰心?又或為何灰心會令人不常常禱告?為何要常常禱告?不問禱告內容,只聚焦禱告,我們可能誤會耶穌的鼓勵,導致不需要有的灰心。例如,禱告要英磅升的話,灰心似乎是必然的。那麼,我們要堅持禱告還是放棄呢!

在耶穌的比喻,寡婦的處境是絕望的第一,在當時男人主導的社會,寡婦是社會脆弱者,因為她們沒有可倚賴的,沒有繼承權。這正是為何聖經常教導要關顧孤兒寡婦,不可欺壓他們。那麼,這寡婦的伸冤不是反映她的意志力比其他寡婦強,而是指出她的悲涼,沒有人維護她,代她出頭。事實上,在當時男人主導的社會,女人的言論是沒有地位可言。例如,保羅描述耶穌復活一事也沒有提及女人(林前十五3-8)。縱使這寡婦拿起勇氣伸冤,但沒有人會信她。第二,若處理她伸冤的官是有責任感的話,這寡婦仍不是絕望。現實是,這官不懼怕上主,也不尊重人。雖然故事沒有描述這官是否顛倒是非,但他對寡婦伸訴的不睬不理已令伸冤者沮喪了。尋求公道的寡婦是絕望的。

在如此絕望環境下,這寡婦沒有放棄她的訴求,堅持伸冤。單單一句「不要放棄,繼續堅持」不必然會帶來預期結果。因此,這寡婦的堅持需要令這官感到煩擾才可能帶來預期結果。故事沒有說出這寡婦做了甚麼,但若她只定期坐在這官門口,這肯定不會為令這官感到煩擾。故事的結局是,這官說,「我雖不懼怕神,也不尊重人,只因這寡婦煩擾我,我就給她伸冤吧,免得她常來糾纏我。」

除了有合理理由和足夠人數外,社會運動組織者和倡議者都會明白煩擾的重要性。所以,僱員選擇罷工時,他們會為僱主和市民製造煩擾,增加他們的談判籌碼。然而,我們所遭遇的有別於耶穌所說的世界。例如2014年的佔中和雨傘運動就是一場煩擾行動,但這煩擾行動最終沒有改變中國政府的決定。有人認為中國政府是受軟不受硬,所以,坐下來、摸摸底,不要事事對抗,學識妥協。這還有轉機的可能。若耶穌要透過這比喻指出 -「你們聽這不義的官所說的話。神的選民晝夜呼籲他,他豈會延遲不給他們伸冤嗎?」-的話,這比喻對香港信徒可能有其限制。那麼,是否耶穌時代的人比現代人(中國政府)心軟?

耶穌的比喻必然關乎猶太人常面對的生活場景,即公義的彰顯。否則,他的比喻就沒有共嗚了。或許,在耶穌時代,曾有這事或類似的事發生,以致聆聽者沒有質疑這比喻的關聯性。雖然比喻的每一環節不應過份被關聯,但生活在一個沒有公義判官的環境下,耶穌認同以堅持伸冤面對不公義,而非放棄。那麼,常常禱告,不可灰心」所關心的,不是純粹禱告,而是甚麼內容的禱告。若禱告內容關乎個人是否成功轉工、旅行、食甚麼的話,耶穌不會介意禱告者灰心禱告。但若禱告內容關乎公義的話,常常禱告,不可灰心」就重要了,因為灰心是對公義的放棄,而不是禱告本身。縱使在絕望環境下,耶穌教導我們仍要對公義堅持,不但因為只有這樣堅持,不公義才不會成為道理,更因為上主是公義的上主。講完比喻後,耶穌沒有停在「神的選民晝夜呼籲他,他豈會延遲不給他們伸冤嗎?」,反而繼續問,「能在世上找到這樣的信德嗎?」

公義的信德不是因有好結果才堅持。否則,甚麼人都會有公義的信德,沒有甚麼值得被欣賞。公義的信德是不帶條件性,而是生命的習性,即在任何處境下,對上主敬畏(祂是按公義行審判的上主)和對人尊重。主耶穌說,「常常禱告,不可灰心」使我想起4年前台灣總統選舉,落選的蔡英文一段話,「你可以哭泣,但不要洩氣;你可以悲傷,但不要放。」求聖靈堅固我們。

2016年8月14日 星期日

守護香港:做好人好事 (路十三 10-17)



每次聽見一些好人好事時(例如,毛記電視星期三港案),我們會欣賞地說,這是人性光輝,因為好人好事回復人性今日的故事(路十三10-17)就是一個做好人好事的故事。當時社會對安息日有很多規範,但若拯救生命的話,安息日規範是可以不遵守的,因為安息日的原意是上主拯救(申五12-15)。然而,習慣了按律法生活和害怕犯規的習性令人對何謂拯救生命漸失去判斷能力,並以不做不錯的態度過安息日。所以,這故事對耶穌與管會堂主管的爭論不是醫治這女人是否對,而是要求人思考何謂拯救人。會堂主管的論點是:「有六天應當做工,那六天之內可以來求醫,在安息日卻不可。」(節14)換句話說,這女人已病了18年,多等一天也不會影響其病情 (這似乎是醫療一般的看法)所以,耶穌的行動沒有急需性,反而他的行動是刻意破壞規範。

耶穌對這件事的判斷卻有不同準則。第一,耶穌提出:問題不是這女人的需要是否緊急,而是會堂主管的雙重標準。即會堂主管對自己的需要卻比較寬鬆界定,但對其他人卻比較嚴謹。耶穌反問:難道你們各人在安息日不解開槽上的牛和驢,牽去喝水嗎?」(節15第二,耶穌提出:問題不是守與不守安息日,而是會堂主管將本是充滿人情味的安息日變為冷冰冰的安息日,只有禁止,沒有提升之意。耶穌反問:不該在安息日這天解開她的綁嗎?(16)

會堂主管還是耶穌的觀點正確?洛克在《政府論次講》說:「君主和一部分人民之間發生了糾紛,我以為在這種場合的適當仲裁者應該是人民的集體。」(《政府論次講》,Section 242)聖經有類似描述,耶穌說這些話,他的敵人都慚愧了;所有的人因他所做一切榮耀的事都很歡喜。」(節17)這次事件讓很多人被啟蒙和覺醒,明白做好人好事與守法不必然等同。

若我們是很多人之一員,我們被啟蒙了甚麼?覺醒了甚麼?第一,以人為先,即從有需要者角度看需要客觀來看,病了18年的女人多等一天不會帶來病情嚴重惡化,但對當事人,一天的苦就是苦了。商業社會很明白接受服務者優先的道理(即顧客就是上帝);反諷的,以服務和關懷為主的組織卻不明白,走向官僚。第二,人是不公義制度的受害者,也是不公義制度的鞏固者不要讓制度製造受害者就不要成為其鞏固者,但不成為其鞏固者或會因此成為受害者的可能。耶穌就是典型例子,他為這病了18的女人帶來釋放,也為他個人帶來仇恨。有甚麼事曾今我們的慈心需要站出來,與不公義制度對抗?對抗不是為對抗,而是因慈心。第三,當好人好事已成功成為管治階層對被管治者的控制意識形態時,真.好人好事反而會被視為壞人壞事。還好,與耶穌一起的人認同耶穌的破壞是人性的回復,但現實是,社會只會給勳章那些強化管治者管治的好人好事,不會給反抗者,所以,耶穌時代的羅馬政權 (要到四世紀末) 和猶太人領袖不會追封耶穌。因此,培育人有做好人好事的心之外,也要培育人有不跟隨做好人好事的意識形態,而做看似壞人壞事之事

近年來,我們聽多了一句話-守護香港,因為我們越來越感受到政治決定教育(香港大學陳文敏事件國民教育、教學語言政策)政治決定法治(立法會選舉梁天琦事件廉署人事事件)。當民主制度被視為制衡權力有效方法之一,但卻遙遙無期時,如何守護香港?有人從制度入手(其中包括港獨自主),但教會可以做甚麼?我會說,無懼和堅持做好人做好事。做好人做好事不只回復人的慈心,更應是一項對抗意識形態的覺醒教育,促進一個更有人性,不需要刻意製造犧牲者的制度出現。


2016年7月17日 星期日

正確性選擇和選擇正確 (路十38-42)

馬大和馬利亞的故事容易給人一種感覺:即馬利亞代表的聆聽服侍是上好的選擇,而馬大代表的勞動服侍是次好選擇。這種感覺容易使我們推論出以聆聽服侍為主的傳道工作比其他工種更尊貴,甚至鄙視勞動工作。然而,馬大是否代表勞動服侍?又上好福分是否只有馬利亞的聆聽服侍?今日,我嘗試從「甚麼是選擇」而不是「 如何選擇」回答以上問題。


要回答以上課題,我們先要認識耶穌當時社會。婦女在當時社會的角色主要是以照顧家庭為主,提供家庭的起居飲食生活需要。馬大正是這婦女角色的典範。那麼,她對馬利亞的不滿,不只是因為她需要幫手,更因為她對馬利亞沒有扮演她應要角色的不滿。例如,我們期望傭工照顧客人,而不是跟客人傾談。因此,耶穌對馬利亞的讚賞是馬利亞敢於挑戰當時社會對婦女的定型,做回自己。婦女不只照顧家庭,更可以直接聆聽老師的講話、參與對話,甚至成為教導者。所以,這故事不是關乎聆聽優勝於勞動,而是婦女可以走出社會對婦女的定型和規範,並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現實是,社會文化限制了我們對定型的突破,但我們要有勇氣突破被定型,因為它限制了我們的恩賜。這樣,我們真的選擇了那上好的福分


表面來看,稱得上是上好福分的應是好的,但當上好成為絕對,並要求每一個人都要按這上好來生活時,上好可能已不再是好了,反而可能成為邪惡。這道理並不難明。例如,十一奉獻是好事,但當這好事成為量度基督徒生活的準則時,這令好事的福音變成為定罪的律法。說回來,聆聽耶穌講道對馬利亞是一件上好的事,但這不一定適用在其他人身上。或其他人不一定認同這是上好的事。幸好,有古卷聖經沒有「只有」(節42)這字,因此,聆聽耶穌講道是一件好事,但非唯一。換句話說,馬大無須要放下手上工作,聆聽耶穌講道,才是上好的事。再者,她可能不會享受呢!上好是多樣的,而非只有一樣。馬大的問題是她因比較,攪亂了自己,以致她沒有好好享受勞動服侍,視它為美事。


基本上,選擇本身總是以上好為目的,但誰人能保証我們的選擇必是最上好呢!很多時,在選擇後,我們才發現最好才出現。若不是選擇後才發現,我們就是錯過了最好選擇。股票買賣就是一個好例子。那麼,上好的選擇總是將來的。這也是基督教信仰終末論的看法。因此,不論選擇的結果是好與壞,我們要有勇氣承擔,不怨天,不尤人。可以改就改,改不了就接受。事實上,人生從來不是因有上好選擇才能活得好,反而因認真生活,我製造選擇。馬大的心裡忙亂,不只是因為事情太多,做不來,更是因為她接受不了有些事是做不來,甚至有些事可以不做。


今日的社會,太多人關心選擇正確性 (correctness)(教育、工作、婚姻、生育、治療等),並按正確性選擇,但他們可能因此而失去自己,因為正確性不代表對,也不關乎對,只是一種意識形態而已。求上主賜你們有知識和勇氣不按正確性選擇,有信心相信上好並非唯一,並學懂在任何選擇下,處變不驚。

2016年6月26日 星期日

講真話的勇氣(路八 26-39)


    故事(路八26-39發生在外邦人地區,一個被鬼附的人得到耶穌的醫治,但耶穌沒有因他做了這件好事而被當地人接納和感謝他們反而要求耶穌離開格拉森,不要攪亂他們的生活。至於那曾被鬼附的人,他很想跟隨耶穌。不論基於他想報恩或安全需要,耶穌拒絕他的要求,卻說,「你回家去,傳講上主為你做了多麼大的事。」聖經描述了,他就走遍全城,傳揚耶穌為他做了多麼大的事。」對於這故事,我們有很多疑問。例如,鬼可以跟耶穌講價嗎?擁有豬的主人材是真正受害者嗎?這人傳講的內容以耶穌取締上主。這是否有加鹽加醋之嫌?我沒有計劃解答這些疑問,反而提出新疑問:他為甚麼要走遍全城?他要持甚麼個人素質傳講耶穌的事?或許,林榮基先生的經驗可以幫助我們了解。(這是有關銅鑼灣書店五人失蹤。林榮基選擇披露在香港失蹤八個月,在中國經歷的拘押、提審、被拍片、被要求指認禁書訂戶資料等事

當眾人都不相信你的經歷時,人仍要有講真話的勇氣。不知道為何中國政府讓林榮基自由出境和入境,但對林榮基來說,事實就是如此發生了。有人認為這不合乎常理,但中國政府做很多的事也不合乎常理。最深刻的事就是文化大革命。真話的基礎是事實,不是詮釋。詮釋不是用來否定事實,只是事實之後。當中國政府習慣不以公開、公平和公正的態度處理問題時,我們只有選擇站在弱勢一方,而非質疑弱勢者的見證。縱使曾被鬼附的人經歷耶穌救贖,並有第一身經驗,但放豬的人卻將焦點放在鬼進入豬群,闖下山崖,淹死了。縱使城裡和鄉下的人也看見這曾被鬼附的人改變了,但他們選擇以失去豬來理解這事,因為這曾被鬼附的人之經歷太不合乎常理。結果,他們的反應是害怕耶穌,而不是感謝耶穌。曾被鬼附的人要有勇氣傳講耶穌的作為,因為輿論站在他的對立面,並以利益作為對事實的詮釋。做一個誠實的見證人要有勇氣。

  當講真話要付代價時,人仍要有講真話的勇氣。林榮基將他在中國八個月的經歷公開了。這是一種釋放,也是很沉重的選擇。他公開向其女友說對不起,也關心仍在國內的銅鑼灣書店的同事。香港人利益還是他的女友和同事利益重要?無論他的選擇如何,他始終也要背負對任何一方無法補償的罪債。當然,有人批評說,「林榮基才是最大的得益者,因為他現在是最安全了。」講真話的人不但可能要面對被扭曲(中國政府慣用的人格謀殺方法),更受內心自責的煎熬。這也可能是那曾被鬼附的人之掙扎。這城市的人不但對耶穌持負面態度,對他更持漠不關心。沒有因為他被醫治而歡喜,反而認為他是攪事之人。那麼,聖經說他走遍全城,不是因為其宣教策略,而是因為被排斥,甚至迫害的結果,即「走路」。這是他傳講耶穌要負的代價。

  面對一個更高要求的呼喚時,人沒有不講真話的選擇。林榮基說,「原本已經打算依照中央要求,前往內地交出讀者資料的硬碟,但途中再三掙扎,又被香港6000上街支持自己而感動,最終改變決定,在港鐵九龍塘站出閘,沒有回內地去。」他說,「我怕我的讀者受到影響,他們會以為香港或者我出賣他們。」這曾被鬼附的人曾要求跟隨耶穌離開格拉森,離開放逐他的家,但被耶穌拒絕了知是功利主義或原則主義以外的道德思考,以呼喚方式向人提出一個存在性選擇。在良知呼喚下,人被推進一個境況,只有真實地回應良知呼喚,他才實現或成為「人」。然而,「黨性」和利益使人失去良知、恐懼使人壓抑良知。這曾被鬼附的人要求跟隨耶穌離開格拉森,一個放逐他的家,但被耶穌拒絕了。不但如此,耶穌向他發出一個令他坐不安,嚥不下的呼喚,就是要他回到不看他是家人的家傳講上主。縱使他可能很不樂意接受這吩咐,但上主的呼喚是以一個存在式發問時,他只有積極回應才實現或成為人。


  講真話是否可以改變謊話?他個人下場是否再會被鐵鍊和腳鐐捆鎖?他所宣講的是否會被視為另一被鬼附的形態?對結果太多的考慮只會令我們失去傳講上主作為和講真話的勇氣。我們相對地關注傳講上主為你所作的大事的內容,但林榮基事件提醒我們,傳講上主更牽涉講真話的勇氣,生命素質。這勇氣不是關乎在公開場合講個人見證,而是講可能得罪人和負代價的先知之言

2016年5月28日 星期六

跨越 (路七1-10)



跨越本身含意界線的存在。然而,界線不只有限制之意,更由一個人立足之所在而產生。重點不是消除界線,不但因為這不可能,更因為這帶來自身的消失。重點是認識界線代表甚麼的權力關係、我們如何被界線操縱和如何參與強化排斥別人的界線,從而我們可以具體說出和準備要跨越甚麼界線。

由社會地位建立的界線
今日的聖經故事就是一個有關跨越的故事。故事的重要人物是百夫長,不是耶穌。有別於太八5-13的記載,路加福音焦點放在耶穌對百夫長信心的稱讚,而不是耶穌醫治的能力上。那麼,百夫長跨越了甚麼界線?第一,百夫長跨越由社會地位建立主人與奴隸的界線。相對於十七至十九世紀黑人奴隸,耶穌時代的奴隸已較有尊嚴,但主人對奴隸仍有絕對權力,主人可隨意粗暴對待奴隸而奴隸沒有法律保障在當時社會,奴隸是沒有自由,沒有保障和沒有聲音的一群。他們只是物件。百夫長的跨越不是消除主人和奴隸的角色,而是不接受當時社會對主人和奴隸身份的界定,即奴隸是他者,不是它者這反映在兩件事上。百夫長為他所寶貴患病的奴隸著緊,設法為他尋找醫治可能。此外,他稱呼他的奴隸是朋友(節6)。

試想一想,當下有甚麼社會地位先為我們定下界線,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淪為權力關係多於平等和尊重的相遇關係例如,你們與家中傭工關係如何老師與學生關係如何牧師(主教)與信徒關係如何上司與下屬關係如何醫生與病人關係如何父母與子女關係如何?其中是平等和尊重的關係還是權力關係?你願意跨越由權力關係界定的人際關係嗎?

由身份政治建立的界線
第二,百夫長跨越由身份政治建立的界線。簡單來說,身份政治指個人以他所屬的種族,族群,文化和性別等等為自己及其所屬群體爭取權益的行動雖然故事沒有清楚交代百夫長的身份,但他不是猶太人。否則,耶穌不會下這評語,我告訴你們,這麼大的信心,就是在以色列,我也沒有見過。」(節9猶太人長老讚賞百夫長為猶太人建造會堂(節5),不只是因為百夫長做了一件好事,更是因為這是一件他沒有責任而做的事。百夫長跨越了由猶太人與外邦人身份界定他們如何看待和相處第一,百夫長沒有因他所屬的種族被猶太人稱為外邦人而以被排斥的態度對待猶太人第二,百夫長沒有因他自己種族緣故,只為自己種族求福利。跨越不是放棄自身身份,而是不需要透過排斥他者來建立自己,反而更可以向他者開放。

香港本土意識的冒起不是新事物,但當本土意識以身份政治建立香港人的界定,並走向身份優越時,它不但限制甚麼是香港人,更變得排他性,因為香港人身份是從對中共的恐懼仇恨和憤怒而來,卻沒有自身內涵。不同大學學生會對六四的評論令人擔憂,不是因為他們不參與維園六四集會,而是因為他們被自己建立的身份政治限制自己,失去跨越視域。

由道德建立自我形象的界線
第三,百夫長跨越由道德建立自我形象的界線。猶太人長老對百夫長有高度的評價。一方面,這是基於百夫長所做的事。另一方面,這高度評價也塑造百夫長對自身的理解,即他可能漸漸相信他是一個配得被尊重的好人,而迫自己滿足由道德建立的自我形象。當猶太人長老向耶穌極力推薦百夫長時,百夫長卻說自己不配見耶穌,也不配接待耶穌。這是因為耶穌比他更偉大更義更有尊嚴還是因為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配被稱為好人?當眾人將百夫長抬得很高時,他沒有因而沾沾自喜,甚至改變自己為要維護這由道德建立的圖騰。他反而誠實地和謙卑地做回自己。

當社會傾向以更高成就來理解跨越時,跨越卻成為窒礙人成長的界線。原來,跨越不一定是再創高峰,可以是甘於平淡。跨越不一定要用層級概念(level),即助理教授,副教授到教授,可以是面向概念(dimension),開拓新可能。跨越不一定是邁向更高道德,可以放下滿足由社會控制道德的要求。

你願意有這信心嗎?
周遭的人對百夫長的跨越有很正面回應。例如,當他跨越由權力關係建立的主人與奴隸關係,他得到奴隸的接納。當他跨越由身份政治建立猶太人與外邦人關係,他得到猶太人接納。當他跨越由讚賞建立自我形象的界線時,他得到耶穌的稱讚。現實是,跨越可以帶來被排斥,甚至兩面不是人。例如,身份政治上的跨越可能被批評為左膠或右膠,社會地位的跨越可能被批評為攪小圈子。或許,在反問是否甘於被界定和甘於在被界定下生活前,我們是否也意識自己被界定,並活在界定下生活?耶穌說,我告訴你們,這麼大的信心,就是在以色列,我也沒有見過。」你願意有跨越的信心嗎?


2016年5月15日 星期日

功成神學與成功神學 (民27:12-17)


如何定義成功?成功有甚麼重要?如何達到成功?我成功嗎?不同年齡,不同階層,不同身分對以上問題都有不同理解。例如,學生時代可能傾向以成績來量度成功,後來就可能以有那女朋友或那男朋友作為成功,找到工作是成功等等。然而,若以達成期望來理解成功時,遺憾可能比成功多。那麼,問題不是如何成功,而是如何承載遺憾。
今日,我選擇摩西的一個片段跟你們分享。若要說出摩西的遺憾,我相信很多人會認為其中一事是他最後沒有跟以色列人進入上主應許之地
耶和華對摩西說:「你上這亞巴琳山脈,看我所賜給以色列人的地。看了以後,你也必歸到你祖先那裡,像你哥哥亞倫歸去一樣。因為你們在尋的曠野,當會眾爭鬧的時候,違背了我的命令,在取水之事上沒有在會眾眼前尊我為聖。」這水就是尋的曠野中,加低斯的米利巴水。(民廿七12-14)(參考:民廿1-13
對於上主的判決,我們當中有人會感到不滿。第一,上主的懲罰沒有按比例原則。即不准許摩西進入迦南來懲罰摩西不跟從上主吩咐的方法令磐石出水是否過重?例如,偷一百元跟一千萬元所受懲罰應是不同。第二,縱使摩西犯了大錯,不尊上主為聖,但上主的判決不應只看摩西這單一事件,應要看摩西的一生。用現代講法,上主沒有考慮摩西的感化報告。當然,我們當中也有人沒有覺得要為摩西伸辯,因為上主的判決不可能是不公平的。我們只可以接受,反而我們的不接受反映我們更大的自義。在誰對誰錯的爭論下,究竟摩西本人如何理解這事?
按民廿七,摩西沒有就此事有個人情緒的反應,反而他關心以色列人的前途。他說,「願耶和華,賜萬人氣息的神,立一個人治理會眾,可以在他們面前出入,引導他們進出,免得耶和華的會眾如同沒有牧人的羊群一般。」(15-17摩西對他個人遭遇的沉默了是否反映他接受上主的判決?是否摩西不介意進入迦南與否?又或我們因著摩西的遭遇而提出的問題(即懲罰公平)是否錯誤?
我想起司徒華先生曾說,成功不必在我功成必有我在。」不論你如何評價司徒華先生,但他這句話帶出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即成功不是從我個人福禍和榮辱來決定,而是從事件的本身。我固然重要,但卻不是最重要。若放在摩西身上,成功不是摩西本人是否可以帶領以色列人進迦南,而是以色列人可以成功進入迦南。摩西的重要跟每一個人都一樣,扮演不同角色,共同努力,但絕不是沒有摩西就不行。當摩西存這樣態度時,他或許仍會介懷未能進入迦南,但他卻會為以色列人進入迦南指日可待而歡欣。「成功不必在我功成必有我在」不只屬於領袖應有的氣魄,也是人生的座右銘
第二,猶太人拉比 Jonathan Sacks 對摩西遭遇有這樣解釋,「摩西之不可以進入迦南原因之一,就是不同時代需要不同領袖,沒有一個領袖是永恆的。」意即,帶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並在曠野生活的摩西不一定適合帶領以色列人進佔迦南,與不同族群打仗。同樣,一個適合進佔和打仗的領袖不一定適合建立社會制度。所以,摩西進不入迦南不是一件遺憾事,也不是被上主放棄了,而是他要接受自身限制和歷史任務的完成。似乎,摩西也明白這道理,以致他知道他進不入迦南的第一個問題是他的接班人。若接受 Sacks 這解釋,上主對摩西的懲罰是否公平、是否合比例和是否用這懲罰方法等就不是問題了。或許,我們仍不肯定領袖輪替是否摩西進不入迦南這件事的重點,但摩西要接受他的限制,並願意將他的尊榮給接班人,並在眾人面前肯定他。摩西的經驗向我們展示領袖對自限的意識,願意放下和接捧的胸襟。
第三,若以成功進入迦南作為指標的話,約書亞在以色列人的地位應比摩西高,但現實並不是。以色列人對摩西的尊敬反映成就(進迦南)並不比人格重要。摩西不只是將他們從被擄取回自由和從鬆散的個人和群體成為一個民族,更是在他們犯罪時,與他們一起掙扎和對抗,又在他們求上主寬恕時,為他們付上自己生命。然而,在以色列人傳統,只有上主才是上主,所以,摩西沒有成為以色列人的崇拜對象,卻是一個典範。那麼,摩西進不入迦南不需要看成為他一生最大污點和遺憾,而是這是人。我們不需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和掩飾,也無需將錯誤放大。
摩西的遭遇讓我們思考成功有不同層面意思。成功可以是「成功不必在我功成必有我在。」成功是在適當時候願意退下,並全心祝福接捧者。成功不在於一個人外在的成就,卻在於他的人格,並他委身於甚麼價值。然而,成功不是沒有遺憾,也不是完美,而是做回人,即接受人生的不完美。

摩西的成功跟流行教會的成功神學 (強調逢凶化吉,虔誠就有好結果,凡祈求就得著) 有很大不同。這不是觀點與角度. 成功神學強迫信仰配合我們對成功的期盼,而不是從神學反思成功隱藏的工具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