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以賽亞說,「禍哉!我滅亡了!因為我是嘴唇不潔的人,住在嘴唇不潔的民中。」(六5)嘴唇不潔是講粗口嗎?遭檢控的網台D100 Radio主持人傑斯說,「話我洗黑錢,簡直難聽過粗口。」時事評論者盧子健也說,「政府高官的語言偽術難聽過粗口。」粗口是難聽,可能因為我們不習慣,但那些不講粗口,卻無恥地濫用權力,包括謊言、假裝法治令人更討厭。所以,粗口是一個適宜與否的問題,但語言偽術是真理與欺騙的問題。那麼,以賽亞經驗了甚麼嘴唇不潔呢?
按時序,以賽亞書第六章的出現應在第一至第五章之前,因為以賽亞書第六章寫於烏西雅王崩的那年,而第一章至第五章記錄的事發生在烏西雅王和他之後數個王約坦、亞哈斯、希西家。然而,編輯者卻將第六章放在第一至第五章之後,他們似乎要向讀者說出回應上主的使命是艱難的,因為相對地,烏西雅王的統治算是可以的(歷下廿六3-4,16-20)。以賽亞要面對的是:「官長悖逆,與盜賊為伍,全都喜愛賄賂,追求贓物;他們不為孤兒伸冤,寡婦的案件也呈不到他們面前。」(一23)「他們的地滿了偶像;他們跪拜自己手所造的,就是自己手指所做的。」(二8)「至於我的百姓,統治者剝削你們,放高利貸的人管轄你們。我的百姓啊,引導你的使你走錯,並毀壞你所行的道路。」(三12)「你們以房接房,以地連地,以致不留餘地,只顧自己獨居境內。」(五8)「禍哉!那些稱惡為善,稱善為惡,以暗為光,以光為暗,以苦為甜,以甜為苦的人。禍哉!那些在自己眼中有智慧,在自己面前有通達的人。禍哉!那些以飲酒稱雄,以調烈酒稱霸的人。他們因受賄賂,就稱惡人為義,將義人的義奪去。」(五20-23)
為何以賽亞會覺得他也是嘴唇不潔的人?是否他有份參與賄賂、欺壓孤兒寡婦、向偶像下拜、扭曲是非和善惡?還是在聖哉上主面前,人沒有甚麼可誇,只體驗自己的罪惡?還是他以此為藉口,想逃避上主呼召嗎?這三個解釋都是可能。另一個可能是:以賽亞的無助感使他從為受欺壓者說話責任後退了、以賽亞的無力感使他對不義政權的專橫沉默了,因為說謊話的繼續自信地說謊話,行不義的繼續以法治之名行不義。以賽亞的嘴唇不潔不是因為他行惡,而是因為他體會他的無力感和無助感鞏固了不公義的制度。哈維爾在《無權勢者的力量》說,「每個個人確認了壓迫人制度、完善這個制度、製造了這個制度,他們(變成了)這個制度。」嘴唇不潔的社會不只是由邪惡的人建立,也是由無助者、無力者和漠不關心的人配合。
我對以賽亞無助感和無力感的解讀,因為上主吩咐以賽亞的工作將是沒有效果的。
上主說:「你去告訴這百姓說:『你們聽了又聽,卻不明白;看了又看,卻不曉得。』要使這百姓心蒙油脂,耳朵發沉,眼睛昏花;恐怕他們眼睛看見,耳朵聽見,心裏明白,回轉過來,就得醫治。」(六9-10)
所以,以賽亞回應,「主啊,這到幾時為止呢?」(六11)上主竟然答,「直到城鎮荒涼,無人居住,房屋空無一人,土地極其荒蕪;耶和華將人遷到遠方,國內被撇棄的土地很多。國內剩下的人若還有十分之一,也必被吞滅。」(六11-12)雖然上主也說,「雖被砍伐,殘幹卻仍存留,聖潔的苗裔是它的殘幹」(六13),但回應上主使命太令人沮喪了。秉公行義可以無結果、深耕細作可以無影響力、堅持信念可以是自討苦吃。相反,若上主使命是有效果,我相信上主不用問,「我可以差遣誰呢?誰肯為我們去呢?」(六8)很多人都會積極回應。
如何克服由無力感和無助感而變得後退、沉默和認為做甚麼都是無用的想法?如何將人從受監察的自由、公義、將來、美善和上帝中釋放出來,並為當下生活提供另類可能?如何相信「聖潔的苗裔是香港的殘幹」?坊間有很多建議,例如,教育工作者堅守「傳道、授業、解惑」、小職員和小老闆堅守良知和社會責任、新聞工作者堅守報導真相、演藝界人士堅守不接受政治自我審查。這些生活是否被容許?是否會帶來影響?以賽亞向我們見證:要保持崇拜上主生活,從中聽見天使和信徒呼喊「聖哉!聖哉!聖哉!萬軍之耶和華;他的榮光遍滿全地」,不是語言偽術;感受到從上主在寶座上而帶來「門檻的根基震動,殿裏充滿了煙雲」,不是由「法治」帶來的恐嚇;接受自己的矛盾和上主赦免,從而可以在「去存在」的時代以「再存在」視域和勇氣回應上主呼召,「我在這裏,請差遣我」,並相信「雖被砍伐,殘幹卻仍存留。」你們就是這殘幹的聖潔苗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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