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甚麼,你就是甚麼」(you are what you eat)這話使我們很自然將吃分為素食和肉食,但吃甚麼不只是食物,更牽涉甚麼人給你吃和你在甚麼地方吃。在這不同問題下,我們對耶穌是生命之糧才有深一層理解。
約六22-35的故事使我們聯想到1950-60年代的香港。當時人口急增,從1945年60萬到1951年200萬,到1965年360萬,照顧急增人口的衣食住行成為當時社會嚴重課題。當時,戰後的美國農畜業皆出現剩餘的情況。美國官員有一個想法,把剩餘的糧食和原材料供給其他國家,作為救濟,即「糧食和平計劃」。救濟食物主要為奶粉、麵粉、粟粉等,也有豬肉罐頭或芝士。香港是救濟地區之一。那些與海外差會有聯繫的香港教會成為中間人之一,協助派發奶粉等物資。50年代的基督徒往往被稱為「為餅而來」,教會是「派奶粉的」。在當時環境,耶穌會否向派隊取物資的人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你們找我,並不是因見了神蹟,而是因吃餅吃飽了。不要為那會壞的食物操勞,而要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操勞」(節26-27)?又耶穌會否向那些營養不良的人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裏來的,絕不飢餓;信我的,永不乾渴」(節35)?以上問題不是說飢餓者不需要生命的糧,也沒有本錢探討生命之糧。他們的遭遇讓我更關注生命的糧對不同處境的人有不同意思。今日要分享的故事,不是貧窮人的生命的糧,而是在囚者的生命的糧。
首先,監獄飲食如何?按懲教署說,在囚者的飲食符合國際標準每人每日攝取營養。每名囚友的每日食物開支約港幣24元。按邵家臻描述[1],監獄內一天有四餐,早午晚及宵夜。以一周作為一個順序循環,星期一至日的早餐分別是「豬牛雞豬牛雞牛丸」,再加上不同瓜菜和四款不同醬汁,分別為紅汁、白汁、黑汁和咖哩汁。午餐是粥,有甜鹹兩款,以甜鹹相隔,星期日是腐粥。晚餐順序循環是「魚魚雞魚魚雞魚」,同樣配上不同菜和醬汁。逢星期二、五和日會多配一隻蛋,分別是白烚蛋、水蛋和煎蛋。每天晚餐會有一個橙。宵夜有提子包和奶。以上是華人的中餐、印巴人食咖哩餐、西人食西餐、佛教徒食素餐。種族決定你食甚麼餐,一安排就沒有改變,直到放監。聽起來,食物算不錯,但味道、成份和份量又如何呢!在囚者說,魚的腥味連貓也不想吃、宵夜的奶的味道被懷疑由牛骨粉沖成。
監獄生活艱難之一是沉悶,沉悶來自生活內容的重複性、個人創造性被禁止。監獄飲食更強化沉悶的感受,不但因為在囚者沒有選擇甚麼餐,也因為在囚者對食物不會有期望和樂趣。聽聞有在囚者嘗試將食剩的牛奶發酵,試做芝士,最後就被懲罰了。飲食讓在囚者生存,沒有為生命帶來意義。這是生存的糧,不是生命的糧。監獄生活另一艱難是在囚者漸漸失去感覺,即失去自己姓名、失去講道理的能力、失去對不公義的感覺、失去對人的同情,只成為一台全自動機器,配合監獄文化。無感覺是自我防衛機制的必須,因為在囚者知道只有無感覺,他才可以不會受更多懲罰。監獄飲食成為這份無感覺的強化劑。飲食使在囚者對飲食沒有感覺,沒有合理化飲食的安排,從適應成為習慣。這是無感覺的糧,不是生命的糧。
有人認為在囚者是坐監,不是渡假。在囚者沒有資格講飲食味道。但我們仍要回答,「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對他們是甚麼意思?耶穌說,「我下在監裡,你們來探我」(太廿五36b)。生命的糧是一個行動,向在囚者表達,我們沒有忘記你,並祝願你平安。除探訪外,寫信、送月餅和關注他們在囚生活的安排都是表達,「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在囚者讓我體會「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至少有兩個意思。
第一,生命之糧是它可以突破空間限制,讓人找回在時間的主導權,因為主耶穌的復活已改變了線性時間模式,屬於將來的時間已在當下出現了,並指引當下。坐囚者改變不了空間對他們的限制,但這不等於說,時間全由空間決定。生命的糧讓在囚者不是被期待時間和由日曆時間決定,這只會使他成為影子的存在,反而在囚者有能力將時間成為經驗時間,不只是等候時間。
第二,生命的糧是它給予我不同視野,帶有釋放、公義和忍受力量。這是「你吃甚麼,你就是甚麼」(you are what you eat)。在囚者說,「我會視在監獄日子是上主給我的學習。太太跟我說,『要學快 D,就不用在監獄這麼久。』」我向他笑著說,「不要肥佬呀!你是學霸,一定會合格。」他有一份由不幸產生的埋怨和抑鬱的釋放力量、對真理和真誠沒有放棄的公義力量、承受不似預期生活的忍受力量。生命的糧關乎存在的本真。
馬克思說,「宗教是人民鴉片」,在他當時的社會環境,宗教是基督宗教。然而,在囚者卻向我們見證說,「耶穌說,我就是生命的糧」。鴉片的毒性是它令吸食者逃避現實的痛苦,生活在虛假中,但生命的糧的耶穌卻為我們帶來在時間的創造力和存在的本真。「你吃甚麼,你就是甚麼」(you are what you 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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