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日前到了甘肅,踏上絲綢之路,所以,未能寫 Blog。不是因為行程太辛苦,而是因為中國政府的資訊封鎖,連 Blog 都不放過。無論如何,在行程中,我以 71 為題寫了一篇 '水長春' 文章。
相信沒有太多人會公開反對1997年7月1日香港成為中國一部份,因為這樣的人會被罵為殖民政府培養出來的「奴才」.雖是如此,但我相信很多人會說,「我贊成香港成為中國一部份,但希望我可以參與塑造香港的生活.」雖然不同人對此有不同理解(有著重經濟,有看重政治),但這多元(縱使矛盾)理解卻可以為香港創造新環境.
71論述
要為香港創造新環境,首先要打破官方論述.官方論述充分透過71回歸日表達出來.第一,回歸一詞本身已存在主客觀念.中國政府是主,香港是客.因中國政府是主,作為客的香港不但沒有太多說話權,更沒有自主權.這也是為何我在台灣文流時,台灣的朋友不斷更改我用回歸一詞.歷史上,香港真的是中國一部份;情感上,香港人也視自己是中國人一份子.但這一切不等於香港仍是一個孤兒,等待著作為母親中國的擁抱.我們珍惜與中國的感情,但這感情不是母子(女)的關係,而是如朋友般的親情.可惜的是,在回歸論述下,這份朋友般的感情被視為反叛,甚至忤逆.奇怪的是,有母親卻滿足自己的孩子不成長.
第二,回歸日已潛移默化溶入在我們生活中.除了一般慶祝活動外,香港人可以自由選擇以不同形式過這日.有人選擇去旅行,也有選擇留港消費.然而,自由活動不等於71是香港人的日子.當看見商店以「慶祝71回歸,減價傾銷」、「71優惠,只限一天」時,香港人已接受71,將71化為生活一部份,並將71去政治化.結果,我們在不知不覺下接受以回歸看中港關係.這是政府柔性力量(soft power)的成功.
對抗71回歸論述
早於1997年,香港民間團體已組成71連繫,嘗試挑戰回歸的論述.即強調香港人的自主.其中之一,就是在71回歸日與慶祝回歸的活動打對台.例如,慶祝者只談政府的德政時,對抗71回歸論述者則強調政府的敗績,並要求落實民主.對一個要臉子的政府來說,這對抗是踩場,不可容忍.但若細心留意對抗者的要求時,他們絕非無中生有.所以,若政府懂得聆聽,並具體回應人民訴求時,對抗者可正面被視為參與塑造香港的生活.可惜的是,政府總喜歡在參加遊行人數一事上攪小動作,沒有開放地接受對抗者的批評,甚至視他們為反中亂港.
我們不得不承認對抗71回歸論述並不構成一股龐大勢力,不但因為政府論述的成功,更因為香港人對政治忽冷忽熱的態度.雖是如此,但對抗71回歸論述已漸漸成為香港人另一選擇.即在歌舞昇平之外,我們可以說批評的話.在吃喝玩樂之外,我們可以選擇遊行抗議.一方面,對抗71回歸論述容許各自表達,沒有需要統一口徑.另一方面,它提供一個平台,讓人自由參與.2003年的對抗71回歸論述就是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結果,不但因為參加者是自由而來,更因為參加者有各自議程.那時的董建華政府沒有聽見人民的訴求,反而堅持要通過就基本法第廿三條立法.結果,他被人民拉下.當然,在中國政府眼中,政府官員沒有被拉下的可能,只有因病請辭.
在這次經驗中,香港人體驗人民的力量,認識無力者的能力,也知道公共平台的重要.然而,我們卻看見一種嘗試主導這平台的意識慢慢出現.若真是這樣,他們正重犯71回歸論述的錯誤,就是將對抗71回歸論述視為新的論述主導人民,失去其原初的批判性.這新的論述可能是一種騎劫.
保持對抗71回歸論述的自由性
事實上,自2003年71遊行後,以後71遊行的參加者人數已明顯下降.這經驗讓我們認識對抗71回歸論述的特性.第一,它是不固定的,而是流動性.曾參加遊行者不會固定在每年7月1 日出來遊行,反而會選擇性地和按個別議題參與.對搞運動的人來說,這是最失敗.但對公民社會來說,這是最能體驗自主.第二,它的連繫是鬆散的,但卻可以同心一志.因此,籌辦者嘗試透過更有組織連繫各參加組織可能不切實際,反而應努力擴展這平台,讓不同組織可以自由表述.表面看來,這鬆散的連繫不容易產生政治影響力,但鬆散不等於烏合之眾.第三,它不是一個哈伯馬斯(Jurgen Habermas)所說的公共論域,而是一個充滿惰緒和衝動.雖是如此,但這不等於它破壞公共論域,反而它為公共論域提供一個有歷史感和時代感的原素.因此,我們不需要過份批評遊行中可能出現的不理性口號和行動.
今年71繼續會是政府71回歸論述與對抗71回歸論述之爭.同時,也是維護對抗71回歸論述的自由與對抗71回歸論述之爭.當這爭議一日繼續出現,這就代表公民社會繼續活躍.我不是對爭議存在幻想,而是我不相信天國可以在人間完全實現,共產主義理想可以真實落實.當人與制度脫離不了罪時,我們就要打破控制性論述,追求回復人的自由之社會環境.